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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文随笔

尴尬人澳洲遭遇尴尬事(之三)
作者:安红  发布日期:2011-03-13 02:00:00  浏览次数:735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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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   很多人都欣赏李娜大气磅礴的《青藏高原》,而我最喜欢她幽默诙谐的《女人是老虎》。想当年拼却体力,凌晨一点睡觉三点起床四点乘车去京西驾校学车,在闷罐车一般的前摇后晃拥挤下,站着打盹儿的我能一个机灵儿地由混沌彻底变为清醒,全是托了歌中小和尚固执且执著地质疑的福分,“怪怪怪,坏坏坏,老虎已闯进我的心里来!”不知是驾校的哪位班车司机爱死了这首歌,每天早上都是和尚女人老虎,两个月听下来,我也唱得惟妙惟肖!抬(油门)离(合器)轰(油门),摘(手挡)踩(离合器)挂(手挡),我在驾校的路上跑得“的卢”飞快。北京市内拥挤堵塞的交通状况和驾校一马平川的模拟考场相比,相差实在太远。看到二环内那些堵满路途,装饰着被前后左右强行“亲嘴儿”留下各色“吻痕”的车辆,我迟迟都下不了开车的决心。空怀一纸驾照,竟然连开车的瘾都没过。尤其怕提以往的是:思念驾校的烙饼鸡蛋卷大葱,外加一碗黄澄澄的未添柠檬黄色素的家常小米粥------现如今想吃也吃不着,只好砸吧着牙花子,把欲滴的馋涎咽下去。      
澳洲是右驾(驶)左(道)行,自由挡的车多能免踩离合器。挂上一张黄底黑字的L牌,咱真枪真炮地在日常驾驶的各种路况里学车换驾照。开火,打灯,并线,直行,打灯,左转,直行到头儿,打灯左转之后再直行,俺小心翼翼地在找多年前学车的感觉。“灰(非)藏(常)好!”教车的福建师傅夸赞道,我心里感觉美颠颠儿的。打灯,左转,直行,我的脚踏紧油门,加快了速度。“前方右转吗?”我主动问师傅,“直走,下一个红绿灯右转。”单手扶把,我就把方向盘转过去了。“你要去哪里?”师傅哂笑地问我。“向右转弯呀?”我一脸的镇定,继续向前开。“啊呀!”眼见着对面一辆车疾行而来,马上就要撞上了,福建师傅一脚踩住了副刹。二目直愣愣地瞪了半天,就看对面的车咧着嘴笑着,缓缓减速从我的右侧绕过,呼啸而去。
思来想去,原来是我依旧按照国内的左驾(驶)右(道)行拐到了对方的直行线上。一切既往的优越感荡然无存,心有余悸地下了车,冷着脸对先生说:“我根本没有左右方置换的车感,学车的事能不能往后放放,等左右俩半脑搭好桥之后再学行吗?”先生没有多说,揽住我的腰慢慢地走回了家。  
没有车开,我单独购物采买东西就只有推车的份儿啦!也别怨天尤人,谁让自己脑袋里面少搭了一条天堑变通途的神经呢。
  悉尼的地貌有点儿像青岛,起起伏伏的丘陵地带,当然CBD市中心除外。“驾驶”(实际上是推)那些又宽又高又长的购物车是一项既考验臂力腰力,又检查平衡力的艰苦工作。东西买得多,再逢上下坡,简直搞不懂到底是车推我抑或我推车。有一次正值下坡,放手让车飞,那车竟然转了又转直通通地向路边停靠的一辆跑车砸去。我用刘英俊拦惊马的勇气和速度冲了上去,结果跑车安然无恙,自个儿却把腰闪了。事后找出一条从胖哥店里买来的墨绿色真丝高腰裤子穿上,权当高腰部分是护腰。捏着购物清单絮絮叨叨地告诉自己:千万照葫芦画瓢,依单行事,东西多了没人帮我推啊!  
踮着脚尖儿把住购物车的手柄向坡上推着走,依稀仿佛有人在身后面大喊大叫着什么。又推了几分钟,背后的喊声越来越近,气喘吁吁地,甚至可以感觉到热汗般的气息。“Amanda,你让我好一通追赶呀!”我回头望望,见是个身高体胖,头发花白,宽口阔鼻,浓眉大眼的中东老头。“你是谁?我不是Amanda,你认错人了吧!”我继续向前推。“你忘记了咱们在TAFE学英语,你和Roger打赌背单词,Roger输掉了一条裤子;Lynn与Queenie辩论时候,你还为她俩画速写呢!”中东老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,怕我失忆,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解释着。什么驴唇马嘴的,我反复的正告他:“咱们不认识,百分之一百的——不——认——识!”中东老头眼睛斜斜地眯缝着,微笑地看着我,仿佛就在等着我着急上火。我可不想耽误时间,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他,四下里瞧瞧,才发现自己如同汽车没油一般卡在了行进的半途中,想找个做见证的人都没有,刚才道旁那些走来过去的闲杂人等早已无影无踪!
老头儿到底想干嘛?劫财还是劫色?忖思之后,我决定将错就错,主动进攻:“我真的不认识你,不过聊了这么半天也算认识了。可否请您到我家里坐坐,喝杯茶?”老头一边眉飞色舞地答应了,一边帮我推购物车子。兴致盎然地问我家在哪里?“不远,爬上了这个大坡再走十二分钟。”中东老头摩拳擦掌,跃跃欲试地说“你家里有人吗?”哈哈,上钩啦!我心里的忐忑不安被马上就要揭晓谜底的欣喜所替代:“有呀!我父母,大哥,二哥和小弟,我先生去上班了。”中东老头忙不迭又问:“你有几个小孩?”“六个,四男二女!”中东老头错愕了,推车的两只大手紧贴着胸口,脚步骤然停住:“六个?可看你的腰身,尤其是穿上这条高腰裤,你可真性感!一点儿也不像生过六个娃儿的!”我狡黠一笑,顺便扭了一扭腰。“我想你的家人肯定在等你,我还是改天再去你家喝茶吧!再------再见!”中东老头边说边退。我歪着头,忍着扭腰的疼痛,看着中东老头一步一步往回走去;心里却依旧忐忑着,生怕他会改变主意再追上来!  
“六个,还四男二女,亏自己怎么想的,张口就来!下次讲两个就好了,有女有儿凑一个好字。”我编排设计着台词,为下一次不知什么人又会追上来套磁儿(北京话“讨好”之意)打着圆场!确定身后无人跟着,才又缓缓地朝前走。脑子并没有闲着,腾云驾雾浮想联翩:看自个儿牛皮吹得那叫一个大,我那一女一儿,现如今你们俩宝贝儿藏在哪里呀?  
俺结婚较晚,恋爱拍拖的故事可以写一部小说。出国前两口子为名忙为利往全身心都在工作上,把造人的事情拖了又拖。满以为自己体格好可以一矢中的,谁料想迟迟未有任何动静。为此没少与先生“干仗”,吵到激烈之处,他抬着拖把我拿着笤帚,从屋里打到屋外。夜深人静时分,一个人在黑暗中默默地伤心掉眼泪。朋友同学打电话来,报告她们怀孕的好消息,我嘴上一个劲儿的白话儿:祝贺祝贺,恭喜恭喜!心底里却幽幽怨怨泣不成声。周末外出遛达上街,满眼看到的都是挺着肚子自豪且满足的准妈妈们,再也无心闲逛。想一想大伯子都已做了爷爷,公婆家早已经是四世同堂,我也没有延续香火的压力,为什么就总不能如人所愿呢? 染着一双红红的泪眼,我给先生下了最后通牒: “你找个年轻一点儿的,生孩子另过吧!” 先生也红着眼睛,拧着脖子飞出话来:“不行了,太晚了,后悔都来不及了!”  
挂号去咨询家庭医生如何做IVF(人工授精),她却反问我:夫妇双方是否做过产科检查?一头雾水的我拿着医生开出的单子,分别为先生和自己挂了专家号。把自己剥得精光,再套上诊所里海蓝色的病号服,按要求躺下,等两个女护士安排妥当一切之后,按下了通知医生前来的按钮,不一会儿,我看见了缓缓走来的妇产科专家------一位白眉蓝眼,须发修理得一丝不苟,六十多岁的绅士。天啊!妇产科,男医生,还是个老头子!我一下跳了起来,一溜小跑到前台,声音很大:“为什么没有人向我解释医生是个男士呀?”前台护士微微笑着,悄声答道:“你没有明确提出要求要女医生啊!”感觉有些发懵的我张口结舌:“我,我,我不知道澳洲的妇产科竟然有男医生的。”前台护士悄声依旧:“好的妇产科医生几乎全是男的!你要是因为宗教信仰的原因,想取消今天的检查另约女医生也可以,”她低下头去查着表格,“但是检查时间最快也要六周之后。”我没了声音,“刀俎”既然已经备好,咱就去做一回“鱼肉”吧,谁让自己不分内外国情,一切照搬照抄呢!默默地返身回到诊室,两个女护士重新安排妥当,待我躺下,重新按下了通知医生的按钮,我从镜子里再一次看见了缓缓走来的蓝眼白眉。  
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:双方器官功能上都没有毛病。蓝眼白眉绅士的报告中还附了张纸,告诉我们如何放松减压:每日红酒一杯,悠闲音乐几首;短时假期一个,压根儿不要去想孩子的事!
   
二零一一年三月十三日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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