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色俱佳的艳舞并不是每个周末都想看的,热情洋溢地看过了,没有了神秘感,也就没有了非分之想。闲言碎语不要讲,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。可是我到底想要干什么呢?这个问题又冒上来,纠纠缠缠地搞不清爽。我在商业中心自言自语地唠唠叨叨,一边购物一边重复,摇头晃脑地快步走着,惹得过往行人侧目而视,避让三舍,以为碰到了一个癔症患者。
先生接到AIA人寿保险公司的推销电话,长达五十分钟的时间里,起初光听不答满口应承,接着时有提问反复斟酌,后来竟然约定时间签保险单。我在他胸前背后一个劲儿地跳着脚比划“不要不要!”,也没有能阻止他。“我们总得要孩子吧,给你买一个,以防万一!”说什么都好像不如这一句奏效,我心底里那根“软肋”又一次被扎中,转过身去默默无语。
AIA的Q女士来访时我们双双坐好,接受着她娓娓道来的人寿保险意识的培训。不急不徐的话音,旁征博引的事例,亲切和蔼的笑容,谦和细腻的态度。我站起来,冒冒失失地问了一句:“我也来做保险经纪人,行吗?”
经过了一系列的培训考核,我取得了推销人寿保险的营业资格,因此可以在各大购物中心和繁华的唐人居住密集区站街,得以发现并签约潜在的客户,从而挣到佣金。首先穿好职业正装,其次别上姓名标牌,然后握紧说明及合同文本——全副武装完毕后,我一脸自信的立在街头,像猎人一样,开始瞄准每一个进入眼帘的“准”客户们!
某日在拥有雪梨第三条繁华大道,位于内西区的CAMPSIE(坎铺细)站街,见一位气质不凡的亚裔男士大步流星般走来,我用眼睛微笑着向他道早安,伸手过去准备握手的同时,一套推销保险的开场白顺便就如同和煦春风般地从嘴里飘了出去。他脸上红一阵子又白了一阵子,窘得好不自在。我继续微笑,把官方语言——英语撤掉,换成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,他的脸依旧红一阵子又白了一阵子。我继续微笑,正准备把普通话换成日语的时候,亚裔男士红白相间的脸十分认真的对着我,用英语但是稍有口吃一般地反诘:“我看上去像中国男人吗?专门给老婆洗内衣,做饭的中国男人?不是,我是韩国人!”一副不屑的样子,好像受了多么大的侮辱。初来乍到的我,对韩裔男士何来如此印象,是无从得知的,但是话说到这个份儿上,我可不想丢中国男人的一丝尊严!我继续微笑,说道:“到目前为止,我怎么也看不出你不是中国男人!你的个人气质,你的举手投足都像一个事业有成家庭家务两不耽误的中国丈夫。所以我才在人群之中首先和你四目相对打招呼。”他的脸部表情渐渐地从不解到无奈,放松了下来;而我,则继续发扬着阿Q的精神:“你是韩国人?真是太遗憾了!难以置信,我竟然也会看走眼,哎呀,一定是眼镜需要换了!”随即转过了身,想起了CENTRAL火车上那个冒冒失失的大高个子求婚者,也是一个韩国人,不禁哑然失笑。
某日在悉尼南区的HURSTVILLE(好事围)的购物中心站街,俯身向一位领着孩子,白发苍苍的华裔老者伸出了“橄榄枝”——“老人家,您的孙子几岁了,我们公司有专门为儿童设计的学习成长保值计划,保期十二年至十八年不等,到期本金收回,既储蓄又保险,您是否愿意我为您做进一步的讲解?”老人家斜愣着眼睛冷冷地看着我,丝毫没有反应。糟糕,我不会讲粤语,兴许人家是说广东话的。正想拉我的同事来做翻译,却听见他手里领着的那个孩子用普通话央求着他去给买面包。哎呀,我知道了,“对不起,这是您的外孙子吧,我搞错了!多可爱的外孙子呀。”我顺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脸,蹲下去,开始和白皙清秀的男孩子聊了起来——
“你几岁了?”
“四岁半。”
“你上幼儿园还是上学前班啊?”
“还没有,我在家。”
“爸爸妈妈上班,是外公外婆陪你在家玩吗?”
“不是,妈妈上班,爸爸在家陪我玩儿。”
“你可真幸福,爸爸不用上班,在家陪你玩儿!”我真的挺羡慕地说道。
“我们去买面包吧,爸爸!”孩子再一次央求着。
“爸爸?”我当场就傻了,抬起身看着有些怒不可遏的白发老者,他向空中挥了挥手,脸颊上的老年斑似乎都在附和着手的挥舞齐齐地抖着:“我就是他的爸爸!他是我儿子!”
天啊!除了能快速的翻白眼儿,闭口不言,实在想不出当时的我还能干什么?
某日在有小上海之称ASHFIELD(爱是非)站街,终于能够使用官方语言约会成一个来自菲律宾的准客户,先生推着刚刚出生五个月零十八天的女儿,脸上洋溢着爱与幸福,太太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,听我描绘着保险的重要与本金收回的远景。说好了晚上七点去他家,说好了不见不散,也说好了是我和我的领导兼同事——Q女士一起去。
先生那天正好临时加班,查了查地图我就出了门,开到了半路才发现竟然没有带合同文本,就如同战士上战场没有带枪,“唉,干什么去啊!”自思自忖地只好半路折回;匆匆忙忙地开车再一次出发,还是半路上的光景,左侧驾驶室的门一下子开了,直不愣登地像大象耳朵一样扇了出去。幸亏本人反应尚快,而且路上天色还早能见度还好,再加上行人不多,停在道路中央的我,忘记了打开应急灯就跑下车去关左侧驾驶室的车门,心跳得那叫一个快!
幸亏喜爱掐点儿的我这次特意留出了富余时间,我们才没有迟到。按响了门铃,前来应门的仍旧是一脸幸福的菲律宾先生。再一次扼要地介绍了保险产品,我们开始仔仔细细,认认真真地答复他的问题。就在要签保单的时候,一直静静的在屋内照顾宝贝女儿的太太说话了。如果你做过人寿保险,或者你做过其他类似的上门推销服务,一定可以猜到想到这种情况发生意味着什么——虽然一点儿都听不懂,我也能从太太的语音中感觉到她的不情愿。当下就想:“这张保单百分之八十是做不成了!”在先生进屋与妻子说话的时间里,我与Q四目相对,交换了一下眼神。“先生还是想买的,我们等等吧!”Q微微地轻笑着,镇静地安慰我。如此这般几个回合,菲律宾先生出出进进往返多次,最终他实话实说了:太太已经为女儿买了一份儿每月千元的保险,实在不相信还有每年八百多元——如此便宜且划算的保险。疙瘩解开了,我与Q俩人都笑了:Q是经验颇丰成竹在胸的爽然一笑,而我则是心里疑惑着那张每月千元保单的不知所措的傻笑。
最后的结局你能猜出来吗?
在Q的全力帮助下,菲律宾夫妇为女儿做的保单签成了。收拾好合同,文件和笔记本电脑,我们告退。室外的夜色早已变得清静澄明,抬手看看表,竟然已近午夜时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