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到重庆江北机场,云若柳的司机已经在航班抵达处出口等着了,把古力特一拉就拉到了扬子江酒店。司机说先在这里住两天,他会带古总到处去玩玩,然后再去工作。古力特一听这话就着急了,连忙打电话给云若柳问是不是司机搞错了,来重庆应该是先工作,有空余的时间再玩玩,怎么司机说先玩后工作呢?
云若柳在电话里笑着说没搞错,这都是她安排的。她和林永浩的行事方式不同,林永浩是论功行赏这很正常,因为古力特是他的下属,当然要先把事情做好。但对云若柳而言,古力特是客人,是来帮忙的,所以先把心情玩愉快了再说。扬子江酒店坐落在长江边上,拥有绿意盎然的周边环境及俯瞰长江和山城夜景的最佳位置,交通便捷,距离市中心仅10分钟车程,到机场25分钟车程,到火车站交通枢纽和游船码头各10分钟车程,到重庆最大的国际会展中心也才仅2公里,是商务、会展的首选下榻场所。古力特还想说些客气话,云若柳说刚好我手头也接了点麻烦事要去处理,你也见不到我,就让司机带着你逛逛吧。
古力特只好作罢,既然是云若柳交代了司机,那吃喝玩乐估计是不用自己掏钱的,这么好的事又何乐而不为。果然司机声明说一切费用都包在云总身上,叫古总千万不要抢着付款,否则他回去交不了差要被云总骂死。古力特顺口客气了两句,就不再坚持,想着这些消费的发票打到房地产的开发费用里面去是再好不过的事,不然云若柳赚的钱又拿去交税了。
司机问过古力特能够吃辣,就特别推荐了两家有名的重庆火锅,一家叫白乐天,是真正的老字号,创建于1921年,在重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另一家叫小天鹅,虽然1982年才面世,但大有后来居上之势,在重庆及各地到处开花。但是光吃火锅也不行,辣了嘴巴辣屁眼,因此又安排了比较清淡的农家菜,都是很有特色的。我们云总早就了解到古总的爱好,就是喜欢吃特色菜,越有地方特点越好,这些都安排好了。至于玩的地方,我自作主张吧,带你去坐船游嘉陵江,还要去南山的一棵树看渝中半岛全景。今天晚上我带你去一家酒吧看看奇特的表演,明天晚上留给你自由活动,让你可以随心所欲去洗脚或者泡妞……
这司机是个江湖老油子,把行程安排得天衣无缝全方位对接。吃的不用多说,果然很对古力特的胃口,只恨自己的胃不能再放大几倍。在游嘉陵江时,古力特兴趣大增,心旷神怡,却又突然想起曾经和九红一起在春湖划船。脱口而出就唱了一首《唱着我的歌》:
爬过了高山,
趟过了小河,
缘分被风堕;
回望这一生,
似是一首歌,
甜蜜加苦楚。
喜歌悲歌,
尽力唱和,
爱恨却难清楚;
春歌秋歌,
岁岁唱和,
唱着我的歌。
我的歌声风中飞过,
与水共山拍和,
未惧前面福与祸;
亦要一生一世高唱,
自由自在飘泊,
唱着我的歌!
晚上他们去了一家名叫如意的水吧,其实就是喝酒看演出的场所,现场很安静,观众很文明,都在静静地喝酒吃零食看演出,不像广东的酒吧那么吵吵嚷嚷。美中不足的是装修及室内设施都比较简陋,一色的小方桌与小板凳,没有沙发,却也算是重庆特色。古力特看了一会儿,评价这些女演员的舞蹈倒是中规中矩,但是缺乏灵性,动作基本上做到位了,却没有激情与神韵。司机低声说古总你没看出来吧,这些女演员都是男人反串的,这也算是重庆的一大特色,要不我怎么会带你来看呢。
古力特有点恍若做梦,再仔细看看才发现果然是少了妩媚与娇柔,但男人能把舞跳成这样,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。司机说这酒吧是同性恋酒吧,来这里玩的的大多是同性恋者,但也有像我们这种好奇的人,现在重庆和成都这类人都很多,他们的行话不叫同性恋,叫同志。古力特惊奇得张大了嘴巴合不上,同性恋?司机说就是男人喜欢男人,女人喜欢女人,好像现在有点流行这个,在其他地方怕没这么公开。重庆现在划为直辖市了,和四川分了家,成都同志和重庆同志在争谁是中国第一同志之都呢。
古力特突然想到了保安小程,他是同性恋么?可是他有女朋友啊。深圳机场那个上下其手的安检员是同性恋么?看起来很像。这世界变化太快,快得有点猝不及防了,同志?哈哈哈,这称呼可是颠覆了传统的叫法。
吃喝玩乐了两天,司机说今晚我可要好好休息睡睡觉了,古总你自己安排晚间节目吧。你随便叫个出租车,说要去哪里他都会带你去,重庆的治安蛮好的,你尽管放心。不过为了预防万一,你还是不要在身上带太多钱,你的口音一听就是外地人,小心不为多哩。
司机说完回自己房间去了,古力特从行李中拿出带来的资料,准备把云若柳交代的事情再过一遍,完善一下。云若柳给出的主题是房价并不贵,而且自古以来房子就是不断升值的,要以讲故事的形式让大家尽快尽早买房,而且要买云若柳建的房。古力特围绕着这个既定目标,套用以前郑子贤开讲座的那种方式,写了一篇《讲讲宋朝的小故事》。
他对着大大的落地镜,把讲稿试讲了一遍,并且随时调整自己的脸部表情和适当的手势,还有高低不同的语调,以求达到最佳的演说效果。
先说宋朝的收入和购买力,根据清代赵翼在《廿二史札记》中记载,宋朝宰相的薪水在每月450~600贯之间,地方官知府(知州)月薪500贯,这属于高收入人群。另有一些鼎鼎大名的明星也有很高的收入,比如夜总会的头牌小姐李师师之类,连皇上都和她约会,来见她的人非富即贵,她一晚上的收入以千万贯计。还有就是技术高超的大厨师,若能到太守家去主掌一次宴会,也可以收入500贯。至于普通老百姓,收入就少多了,打零工卖苦力的日薪在100~150文之间,辛苦一个月不过收入3~4贯;街头小贩每天赚个80~250文,月收入2~7贯。当时北宋的粮食价格大约每石要200~760文,到了南宋涨了3~4倍;每石粮食大约是59.2公斤,按每公斤5元人民币计算,每石粮食价格大约卖296元人民币。当时1贯钱相当于人民币389.5元,老百姓月薪3~4贯,可以购买4~5石粮食,大约233~312公斤大米,折人民币1 165元~1 560元。如果按高官月薪500贯计算,可以购买658石粮食,大约38 947公斤大米,合人民币194 736元。
说完贫富悬殊,再来看房价。大奸臣贾似道在杭州的房子是当时数一数二的房王,上千间房子相连,几百口人住在里面,不算地皮,光造价就花了100万贯。宋仁宗的兖国公主府第,价值20万贯。三品以上的高级官员,如执政大臣陈洪进的豪宅,花了1万贯买的,折算成人民币是400万元左右。中级官员的高档住宅也在5千贯左右,折算成人民币大约要200万元。在李焘的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中有一个案例,可以看到开封一般的普通住宅要多少钱。崔白欲强买邻居梁文蔚的房子,“即以其舍求质钱百三十万,白因以九十万市之。梁诉于府,白遂增钱三十万”,也就是说开封市内一般普通住宅大约是1300贯左右,合人民币50万元。有句大家都很熟悉的成语叫“近水楼台先得月”,在英语中就是“Location!Location!Location!”地段!地段!还是地段!不同的地段,房价差别很大。开封的城墙边有点偏远,一般的民宅卖200贯左右。李焘的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中记录了拆迁靠近红线30步的人家,“百姓税地并舍屋130户,记值二万二千六百余緡”,连地价带房子户均只值173贯。杭州属一线城市,城外民宅砖木结构的每间33贯,芦草竹板结构的每间10贯。北宋后期的一般底层农民,一户人家的住房价格在10贯左右,折合人民币也就4 000元。
以上是一线城市,再看其他城市,郑州和开封是二线三线城市,一处宅子价格100贯。陕西的华州,四五线城市,好房子也要 100贯。大理学家朱熹到江西庐山的风景区盖了栋别墅,取名“卧龙庵”,也才花了100贯。这些城市的中上层人士,中高档住宅,大概100贯左右,折合人民币也就4万元。现在我们说租房。在开封如果房租月收入有15贯钱,相当于10口之家100担粮食(约等于现在5 920公斤)收入,养活10口人没问题。宰相向敏中的宅子,5 000贯买入,月收租60贯,不到7年回本,租售比1:83,年化收益率14.6%。华容县长的女婿在开封的一处民宅,月租15贯,不到8年回本,租售比是1:86,年化收益率达13.8%。按国际惯例,租售比在1:200~1:300的房子大约能在17~25年收回投资成本,就算是有投资价值的房子了。所以开封的房子极具投资价值,是相当优质的资产。从高端到一般民宅,都是很健康的。1017年的公租房每间月租4贯491文,到1077年上涨了约34%。地方州县的房租明显便宜许多,河北开德府每间月租3~6贯,后街小巷里月租90~150文。偏僻的河东辽州、清河、阳谷这一带,每间房的月租金90~180文的月租,也很便宜。普通百姓一年的收入,不吃不喝也不过就30~40贯,也就是人民币11 000元~15 000元左右,如果去京城买一个1 300多贯的普通住宅,大约要挣30~40年的钱;如果是偏远一点的城墙边,200多贯,不吃不喝也就6~7年的时间。所以说大宋的房子还真的不算贵。
宋朝的房子讲完了,说明了一个什么问题?说明我们现在的房子是非常便宜的!以全世界的范围看,房价都是一直上涨的,从大时代来看一定向上涨,当然不排除个别时候会往下跌。各位想想,你父母的时代是什么样的物价?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物价?现在又是什么样的物价?那你就能预算以后将会是什么样的物价。现在还会有5分钱吃一个早餐就有馒头加稀饭么?永远都不会有了,更不会有几元钱一个月的房租了,物价会一直向上涨,房价也会一直向上涨。也许有人说我住的是公家分的房子啊,我没必要买房啊,这是典型的近视眼。这些年一直在改革开放,住房也必定会改革的,到都改起来大家都看到的时候,你已经买不到便宜的房子了。你们可以到广东去看看,到香港去看看,看那边的房价是怎么样涨起来的。生活是越来越好的,物价是越来越高的,手头的钱是越来越贬值的,今后十几二十年,涨价涨得最快的必定是房子,手头有余钱而不买房子,是必定要后悔的!
古力特斟酌了一下,差不多了,讲稿控制在2 000字左右,加上现场发挥一下,有些互动什么的,就足够了。时间不宜太长,要让听众有意犹未尽的感觉,再留一些想象的空间。不过说老实话,“今后十几二十年涨价涨得最快的必定是房子”这种话,古力特是没有足够底气的,纯属一种打气式的口号。房价涨不涨是政府意志,并不是开发商说了算,只能说从世界各国的发展大趋势来说,房价一定涨;但国内涨不涨或者什么时候涨,他真的无法预测。
忙完了以后肚子有点饿,但古力特没打算吃东西,晚上吃太饱对健康不好,人也容易发胖,保持一个好的身材很重要,能给人一个朝气蓬勃的形象。而且明天一早就有自助早餐吃,他最喜欢在星级酒店里吃自助早餐,食物多样,中西式任选,灯光明亮,环境优雅,还有若隐若现的音乐。坐在餐厅里,每一个毛孔都向外散发着舒适,这绝不是街头中式早餐店可以比拟的。吃一个丰富又可口的早餐再去上班,一整天都会精神饱满,情绪高涨。
见到云若柳了,正如吴志明说的那样又矮又胖,但是很富态很得体。云若柳说话做事干脆利落,显示出女强人的魄力。她把古力特的讲座排在最前面,说只有你能一炮打响,古力特没让她失望,使尽浑身解数,让台下的人听得兴致勃勃。
云若柳称赞古力特的营销才是上档次的营销,她见过一个恶俗营销,简直和流氓无异。楼下的小树苗才种了几棵,宣传口号就敢说是森林氧吧、养生秘境;挖了一个水塘,就叫做湖景洋房、水景园林。小区开了沙县小吃、理发店,叫做集餐饮、娱乐、休闲为一体;有银行提款机,也敢说是坐拥城市金融中心。幼儿园还没开张,就叫做书香门弟、尊荣学府;请了几个保安,美其名曰私人管家、尊贵生活。甚至在不远处有个老旧坟场,也被渲染成与先贤毗邻、倾听灵魂的声音。云若柳最瞧不起这些土贼,没来由玷污了房地产开发商的名声。
这次的客户来自全国各地,据说还有不少山西的煤老板,开着各式各样的豪车,穿着千奇百怪的服装。说他们千奇百怪,是看上去都是蛮贵的品牌,但穿在身上尽是各种的不合适与不协调,既别扭又滑稽。古力特记得八十年代广东那边先富起来的农民也是这样,有了钱先盖一间房子,等有了钱在旁边加盖一间房子,再有了钱再加盖一间房子,最后盖出来大大小小一连串的房子,就向别人炫耀自己是个富人了。可是因为缺少统一的规划,那些房子充其量只是房子,根本没有结构与布局可言,住人的一大间,煮饭的一大间,堆农具的一大间,养鸡鸭的一大间,到处乱糟糟臭烘烘。眼前的这些有钱人也是这个品相,衣服很贵,项链很粗,金戒指很大,但衣不合体,领子和袖口上有一层油腻,满口大黄牙,还把香烟撕开塞在水烟筒里蹲在椅子上抽。但他们有钱,是最有可能买云岭豪庭的目标消费群,所以帅哥美女服务员围着他们团团转,服务做到了一流。
云若柳的眼光还是很独到的,居然能找到一伙外国人来做现场推介,有白人也有黑人。古力特问请外国人会不会很贵,云若柳说不贵不贵,这些都是重庆高校里的外国留学生,外国人看中国人看不清年龄大小,中国人看外国人也一样。请个黑人才几百块,印度人也差不多,白人贵一点,但比请国内的明星划算多了,看起来又洋气又有面子。中国人有一种心理,沾了洋气就是高尚,有外国人来推介,这楼盘一定很棒!我可是对外严格保密的,不能让人家知道这些外国商业奇才其实是学生的真相,什么是真相?形象就是真相!
洋人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通外语后,轮到销售经理详细介绍楼盘,古力特顺手拿了张销售合同来看,发现有个老大破绽,急忙叫云若柳马上把合同中的“订金”改成“定金”。古力特言简意赅地指出,根据1995年10月1日施行的《担保法》第89条规定:“当事人可以约定一方向对方给付定金作为债权的担保。债务人履行债务后,定金应当抵作价款或者收回。给付定金的一方不履行约定的债务的,无权要求返还定金。”简单说来就是订金可以退,而定金不能退。
云若柳一边责令下面的人马上改,一边埋怨这些人做事不到位,古力特说公司最好能有专职的法律顾问,这么大的楼盘开建,以后还会碰到各种各样不可知的问题,一定要预先降低法律风险。云若柳就感叹应该把古力特挖过来,一个人能顶好几个人用。
陆陆续续有人签合同交定金了,云若柳才放下心来,和古力特聊了一些事务性的问题,然后开车去看看施工现场。云若柳介绍,江津区有一座很有名的渺云寺,已经被纳入旅游文化温泉城的开发范围,云若柳和江津区政府签订了改造协议,目前进展顺利。待云岭豪庭动工后,逐步把渺云寺纳入一体化经营,将温泉和佛禅文化成功嫁接在一起,挖掘温泉寺文化,使寺院文化与温泉沐浴文化和谐共融,让来洗浴的客人听到佛乐、说法、讲禅,“寺院以温泉而名,温泉以寺院而灵”,真正做到“佛教文化净心、洗浴文化净身”。
本来云若柳向渺云寺提出100万元一次性接管寺院,连同管理权一并移交,被住持正光法师拒绝了。过了一段时间云若柳重提收购一事,仍然没有得到同意,不过云若柳很有信心,说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,说到底就是住持想多要点钱,软硬兼施地磨下去总会有结果的。现在的出家人啊,开小车,用大哥大,私底下说不定还晚上换了便装出来泡妞哩,就是表面上还装得冠冕堂皇的!
古力特不大同意云若柳的看法,任何一个行业都有败类,但也不乏坚持原则的人。他斟酌着字句道:“那还会不会有其他的原因?我们需要再进一步听听住持的诉求么?”
云若柳很果断地道:“我才不听他们的鬼话,我就不相信世界上有钱摆不平的事!该做的我都做了,不能让他们耽误了我的计划。”
古力特称赞云若柳和林永浩在某些方面真的很相像,两人是真正的一对。云若柳撇着嘴道:“别看那个丁素贞长得漂亮,却没脑子,充其量就是男人的玩物,红颜祸水罢了。”
古力特奇道:“原来你也知道丁素贞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