悉尼有一位特别让我佩服的人物,是一位马列主义理论家,想想看,在资本主义的澳洲宣传马列主义,就象在狼窝子里奶小羊羔子,需要巨大的勇气,还需要卓绝的防卫武艺。他每一抛出文章,就受到资产阶级自由化分子的围剿,说得难听些,叫做老鼠过街人人喊打,说得好听些,叫关云长走麦城。不管老鼠也好,关云长也好,都是需要勇气的。唐.吉珂德使得赛万提斯的《唐.吉珂德》“文以人传”成为名著,不就是靠了他与风车大战的勇气吗?尽管他败下阵来,风车照样在转。
这位理论家的理论水平也很让我佩服,没有这点水平垫底,他也不敢批评新州作协会长李明晏理论素养不够。他那洋洋万言的大作《中国闹文化》,使我懂得中国古往今来的农民起义和八九民运都是闹文化,造反无理,只有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是造反有理,这里边的辨证法不是普通人能懂得的,理论家的水准也就体现在这里,对马列主义既有继承,又有发展。
大凡马列主义理论家的理论素养都是全方位的,皆懂文艺,毛泽东就有《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》,我们这位理论家则有在黄惟群作品讨论会上的讲话,文艺为政治服务的论点与毛一脉相承,要求本地华裔作家“做泱泱大国的移民,写泱泱大国的移民”。看来清理阶级队伍很有必要,马列理论家应该加入到作协指导创作,而象心水、陈健这些来自越南或新加坡等小国的作家应该从作协清除出去,而黄惟群的《赛思和他的女人与狗》这类写西人和动物的作品也算不得澳华文学,更不应该得奖。
这位理论家还创造了一个伟大的文学思想:“促进(澳中)两国人民的友好往来和经济文化以及各项事业的共同发展……应当是华文文学创作的宗旨。这个文学思想似乎关系到澳洲华人文学艺术能否走上新的台阶”。这多好,把复杂繁琐的文学批评标准简单化了,不用考虑什么艺术性、真实性、典型性、思想性这些弹性指标的东西,看澳华文学发展得好不好,只要看看澳中友协开展了多少次活动、澳中之间做成了多少笔生意这些硬性指标就知道了。老板们了解到文学促进生意的巨大作用,也会多投资赞助澳华文学。这多好,作家有希望多赚点稿费了,谁能不说是这位理论家的功劳呢?
这位理论家的另一伟大发明是“没有文学批评就没有人看文学。因为没有文学批评,读者就不知道怎样是好是坏,是优是劣,就看不懂,就没有看的兴趣。”如此,不仅作家感谢这位理论家,文学评论家也得感谢他,因为以后报刊发表文学作品,必须配上评论,评论家不就也有稿费好赚了吗?推而广之,没有宋世雄作足球赛解说,就没有人看足球赛。没有美食家介绍美食,就没有人吃饭。这真是洒向人间都是爱,帮了多少人的饭碗。有一点必须指出,这位理论家明知道很多人围剿他,说好话的少,他不怕没有人读得懂自己的宏文,也要帮助别人!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高风亮节就更让我佩服。
这位理论家还说,灰色调的作品“毕竟是一种低层次、低格调、低品位的东西”。这可以帮助我们拨乱反正,重新认识文学史,象雨果的《悲惨世界》、陀斯妥也夫的《罪与罚》、鲁迅的《祝福》这些所谓名著,都是灰暗阴冷的,不能鼓励人乐观向上,过去我们对它们的推崇评价是错误的,而象《金光大道》那样鼓舞人乐观向上的作品才是高品位的东西,说它歪曲生活是不对的。重写世界文学史是多么令人神往的事业啊,而它将产生在澳洲,澳洲华人该多么荣光!
说了这么半天,我该告诉读者这位杰出理论家的名字,把著名电影喜剧大师卓别林的名字颠倒过来就是他的笔名,林别卓是也。卓别林是正人君子扮小丑,以可怜可笑的流浪汉形象揭示严肃的社会问题,表演艺术精妙绝伦,让人佩服。颠倒也是一门艺术,比如杂技演员倒立拿大顶。懂颠倒艺术的人当然是值得佩服的。
原发表于2000年?月?日澳洲《东华时报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