Y在部队干个消防中队长，相当于连级。手下那帮子兵挺惧他也挺服他的，故而部队带得颇有几分虎气。
由于驻防都市，Y有幸找了个城市老婆，从长远生活计，他多次提出申请，死活要求转业，终于如愿以偿。
Y脱下军装，被分配到一家船厂干保卫工作。工厂亏损严重，每个月只有干巴巴的400多元收入，比起部队每月千元左右的收入来，Y在经济上是“从米箩里跳到了糠箩里”。
Y的老婆境况也不佳，每月只能拿300来元，两人的孩子才几个月，正是哗哗用钱的时候，加上住房没着落，每月租房又得花去100多元，Y真正体会到了生活窘迫的滋味。
大活人岂能被尿憋死？Y灵机一动，凭借在部队搞下的驾驶执照，干起了用正三轮摩托车拖货赚钱的“勾当”。说起来落魄了些，却也不失为没办法中的办法。
当然，正儿八经的工作还不能丢，Y干的仅相当于业余：每天早上赶在农贸市场开市前，为卖鱼虾的客户拖一车冰块，星期天则多揽几项业务，这样一个月下来，赚个千把块钱竟也不成问题。
然而好光景不长，初始那段时间，厂里气象衰败、管理松弛，Y早晨拖货耽误个几十分钟个把小时也无人究其迟到之过，后来不行了，厂里抓劳动纪律，迟到一分钟都得认罚，Y那份“先天”的优势丢失了。
这下可让人犯了难，厂里7：45上班，货站6：15发货，很多干这事的车主为了赶早，在凌晨3点多钟就到点排队了，等到Y好不容易领到货送到数里外的目的地，城区主干道又到了禁止正三轮通行的时间，而返回时不走主干道，Y上班非迟到不可。
要想解决这一难题，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时间上动脑筋——赶在所有的车主前第一个领货，然后趁主干道尚未实行交通限制便送货完毕赶回去上班！
Y到底是当过消防兵的，吃得了别人吃不下的苦，每天凌晨两点多钟，他就“突突突”地把正三轮车开到了发货点，待到别的车主赶到时，Y已在车上结结实实睡了一大觉，如此一来，这个“第一”他算是拿定了。
钱照赚，厂规厂纪照遵守，Y能够关注的只是眼前，至于当初一队之长那喝定乾坤的威严，Y不敢回味，只能折折迭迭收作藏品。
不过也有回避不掉的时候，那一回他在车上睡得正香，被巡夜的联防队员拍醒了——
“干什么的？”
“赶早拖货！”
“这么早？”
“没办法，早上要赶去上班……”
“执照拿出来看看！”
小本本递上去了，那是市公安局消防支队的硬牌“派司”，联防队员得知他原来的身份后，愣怔了一下，几分敬重几分惋惜地说：“消防中队长现在就干这个？”
Y只好苦笑：“生活就是这样，你们不到这步田地是体会不出来的……”
联防队员走了，Y下面的觉再也没睡成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