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儿自小有哮喘,过敏体质,虽然不严重,但十四年来,家里一直配置着口腔喷剂。出国旅游,出发前也一定要盘点,绝不忘记带上那管东西。
去年,女儿在学校里报名参加了北悉尼一个划船俱乐部的训练项目,一周两次,星期二凌晨5点15分开始训练,学习划小艇,7点半结束,8点俱乐部送孩子们回学校正常学习;第二次是周末,星期六早晨8点15分开始。然后有一个下午,放学后得留在学校训练,晚些回家。
周末好办,但星期二,我就得三点半起身,四点一定得出发,大约开一个小时的车,赶到船坞。看小家伙深思熟虑后坚定地要参加,我当然坚决支持。
第一次送去训练后,我问女儿感觉怎样?女儿有点沮丧地说,教练要我们围着海滨长跑,5公里,我同另外一个女孩跑不动,教练就让我们去健身房锻炼。我一听,觉得眼下只能这样,不能急,身体素质的提高,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。但我建议女儿,平时周末,该练练长跑、游泳,以及力量训练。还问女儿,跑不了五公里的主要困难是什么?女儿说,喘不过气来,喉咙里有杂音。看着她们跑,女儿说里面有个高个女孩真厉害。在学校就很厉害,跑几圈后喷一下puff,马上又跑下去。
我明白,那或许是哮喘的原因,也可能是心理作用。可这一关无论如何得过。
我跟女儿说,她哥哥小时候也有跟她一样的哮喘,但开始长个发育阶段过后,就克服掉了。所以,别担心,坚持锻炼,争取尽早征服它,可不能让它陪你一辈子,那可不是好事情。小家伙认真听着,象是放心多了。
之后,周末我常叫她出去跑跑?她也会跟着跑。可每次大约一公里左右,女儿就说喘不过气了。我说,能不能多坚持一会,或许一会就没事了?女儿说;no!我真还不敢坚持,再说一千米,似乎也不错了。就这么,划艇学了一年,她们五个女生一条艇,也参加了三次比赛,第一次最后垫底,第二次得了个第四名,教练非常开心,第三次比赛在中央海岸,还得野营在那儿,但正好小家伙要参加钢琴考试,不能改期,无奈便没参加,结果又没有得到名次,女儿很自责。她多么想能参加啊!就这样,很快一年过去了,小家伙长个飞快,已经一米六了。
可是跑步,依然只是一公里。我多少次跟她解释,试试来个两公里?她总是跟我说到时喉咙里紧,喘不过气了。
我这个宝贝女儿,可不是个懒孩子。记得她小学四年级时,有一天星期天,起床后忽然爆出一句,说:爸爸,我们能够走到欧本(附近一个镇名)吗?我眼睛立刻睁大了,告诉她当然能啦!才五公里。怎么样?我俩一起走走。小姑娘很兴奋,一切准备好后,忽然说,我能用scooter 吗?我瞧着她祈求的眼睛,只得说行!就这么着,来回10公里,有时她走,我扛着她的scooter,有时她就小腿一蹬蹬地在滑板车上,回来时快到家时,还遇上一场大雨,但没有淋湿。我敢说,华人孩子里,有此经历的不会有,西人家庭的小孩,会有。当然,到了那个镇上后,买了块批萨奖赏她。有时,我会提起这件事,说,女儿啊,这件事可是非常了不起的。
可这个一公里,怎么让她超越过去呢?
也就一个多月前,我俩在暖身运动准备跑步时,我忽然说:明,今天一定试试跑两公里,好吗?你跟在爸爸后面,我们不要快,我什么速度,你就什么速度。如果今天跑成功了,明天星期天晚上,你若能跑三公里,奖你10元,若能跑4公里,奖你20元。怎么样?
小家伙眼睛立即亮了。
我带了喷剂、还带了一瓶水,怕她口渴。这次,她安全跑下了2公里。
第二天,我说:试试?女儿说:到时看,好吗?
两公里下来后,我扭头问紧跟在身后的女儿说:继续?
Yes!
回到家,我俩个都是一身汗。女儿的妈妈问:几公里?
女儿说:4公里!
当场兑现。
有趣的是,洗好澡,换好衣服,女儿问:爸爸,要是我一星期跑5天,我会很累吗?
她妈妈哈哈大笑起来。
我说,一开始怕不能这样跑,要慢慢加码才行,否则你上课时会疲倦的。
这样吧,以后一星期跑两次,一次2公里,no money,一次4公里,¥20元,假如你能跑5公里,¥30dollars, 行吗?
我妻子在一旁听了,眼睛也睁大了,侧脸看着女儿,女儿说:I'll try.
如今,女儿已经跑了五次5公里。上星期,许是女儿有点怕跑5公里,问我能否改去游泳?我说行啊,1千米,50米的泳池,20个来回,不能停,但没有报酬。小家伙点点头。事后一问,原来她班里的一个好朋友最近报名参加了游泳训练,她想,游泳么自己可以练的,所以便想到游泳了。女儿四岁时就报名上儿童泳班的。这没问题。
我问女儿,跑时,你感觉什么时候开始累?
开始一公里。
我说,那是身体还没适应,在调节。再以后呢?
那个长长的上坡路。(从我家出来,拐一个弯,就是一条长长的路直通到一个地区的大公园,我自小就带女儿去玩,那里的树林给人一种古老的感觉,还有那巨大的草地,有许多小孩喜欢的运动设施。)
是不是坚持下来,那后面的下坡路就很开心?
是的。-女儿回答。
再后来最难的时刻是哪里?
快4公里时的那个上坡路。
可我说我们跑慢点你为什么又说不要呢?
女儿说:我慢不下来,觉得慢了反而觉得累。
我说,女儿,许多事情就是这样,坚持反而会是最不累的选择。因为你身体和呼吸已经适应了这样的速度,放慢了反觉得累、不习惯,那个时刻,最重要的就是坚持下去,最后一公里也就能跑下来了。因为快到终点了,坚持、再坚持而已。是不是这个道理?
女儿点点头。
我告诉女儿,你好好想想,才几个星期,你就已经能跑5公里了,好好想想这是怎么实现的,里面有许多道理,想透了,能帮助你将来在高中时的学习。学习,不是在学校里才能学,要学会从自己平时的体验里学习。学习的机会无处不在。领悟的机会也无处不在。这是很普通的常识。多动脑子人就自然聪明。
五公里,并不稀奇。因为这是该会的要求。
但是你一定心里很得意,是吧?5公里能跑了。应该的。
你喉咙跑时还有难喘气的时候吗?
有时有感觉,但我不怕了。
其中有一次,女儿跑下来后,说,爸,我不要钱了,我还有。
我说,明,这是你自己努力挣来的钱,不是你什么也不做爸爸给的钱。懂吗?想花就花,只是网上买东西时,同你哥哥商量一下,他比你懂,对吧?
呵,几个星期里,鸟枪换炮,更新了她自己电脑上的一些装备,买了跑步时的计步器等等。小姑娘群里互相交流着这些东西的信息,还真超出我的知识。我自然绝不干预。
如今,我和女儿一起等待着那个时刻到来,等她跑了10次5公里后,哪天周末起个大早,一起跑趟欧本镇,来回10公里。价码是¥100元。
我告诉女儿,你必须试一次,成功了,而且是在14岁时做到了,将给你一生以一种奇妙的感受,找到一种类似于定位的认知,那就是:我只要目标明确,能坚持努力,不放弃,就能干出许多令自己开心的事情。
人,就是这样学习、成长起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