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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文随笔

童年钓蟹记
作者:凡夫  发布日期:2011-03-13 02:00:00  浏览次数:379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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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阳絮语 
 
   说到螃蟹,我相信:除了伊斯兰教徒,人人都喜欢吃!自童年至老年,只要厨房有蟹香飘出,我就会食欲大动、倍感肚饿;更甭说吃蟹时的狼狈状了。
想到螃蟹,我就同时想到两件事,都和我先父有关:一是我们童年时代,父亲带我们到处吊螃蟹的情景;另一是父亲对螃蟹横行的说法。
那是我的小学时代,上世纪五十年代初,我们由先达搬迁来棉兰不久,也是先父年华正盛,春风得意的时期。生性好动,热爱生活的父亲,在把一家二十多口(包括我堂叔全家)安顿好,生意顺利开张一年后,每逢周日,就开始带我们到处游玩,其乐融融,给我们留下美好记忆。
有一年假期,父亲突然想到他儿时在海边钓蟹的情趣,而动起钓蟹的念头。为此,他就同时想到,那常年流荡在外,我们的堂兄书剑来。这位堂兄和他父亲是先父在战乱时从海南家乡带来南洋的。自其父病亡之后,他就成了海外孤儿。或许因为他父亲的早亡,他变成一个刁蛮不听话的孩子,连他伯父都难管束。先父叫他“坏仔剑”,我们称他“野堂哥”。
“野堂哥”大我十多岁,除了不读书,少识字之外,玩乐和赌博,样样精通。他有小聪明,对玩的东西无所不通。我们的故乡海南岛处处有海滨,因此,“野堂哥”自小就随大人出海打鱼、在海滩的红树林里钓螃蟹。他除了精于捕鱼钓蟹,也会制造各种渔具。 
听说我们想钓螃蟹,“野堂哥”就到竹园里砍了大把竹竿来;他以熟练的手法将竹竿破开,削成细竹板,结成十字架,然后用细铁线将竹板的四支脚连起来,连成一方格,并用力将竹板拉成拱型,变成一如金字塔型的道具,四方格中结上一张强韧的渔网,那便是钓蟹用的蟹钩;并在上端的交叉点处,用铁钩紧紧钩住,就是钩串鱼饵的钩子。 
父亲到菜市场买了几斤鲨鱼肉,暴晒在阳光下。他说螃蟹喜欢吃臭的东西,鲨鱼肉越臭就越能吸引螃蟹上钩。他要先母做好蘸料,准备好白米饭和饮料,以备明日大吃螃蟹用。他还特地找出一个装面包油料的白铁皮桶,说是煮螃蟹用的。他把所有的东西,包括钓蟹具、草席、餐具挤放得满满一车,准备明天一早就启程到Bongan海边去钓螃蟹。 
第二天周日,天刚露出鱼肚白,先父就把孩子们全叫醒了,匆匆梳洗就上车,在车上吃我们的早餐。一路上,我们和太阳竞走,要在它初露海面前赶到海边,因为那时正是螃蟹出洞觅食的时候。
 
 Bongan,,现名Pantai Cermin, 印尼苏北省,离棉兰不远的白砂海滨。 抵达Bongan时,太阳正好初露海面,把东边的天染出一片火红,还羞答答地不愿露出全貌;海岸边海风习习,浪涛把细碎的浪花推到岸边,就匆匆地退去。而红树林里还是迷茫一片 ,几声鸟鸣,打破树林的幽静;空气清凉,却无法消除海水的咸味。这对我们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来说,的确是新奇有趣的!  
那时的Bongan 是非常天然的海湾,海湾内红海水木遍布,尚未遭人的肆砍。红木林内小沟小溪处处,退潮时分,海水在沟溪内缓缓流出,带走了涨潮时随海水涌入内陆的鱼虾,看得我们心动,高兴地想下水去抓鱼虾。“野堂哥”高声呼喊:我们要抓的是大螃蟹,不要那些小鱼小虾。我们无比兴奋地把东西卸下,野堂哥把切好的鲨鱼肉,一块块地串到钩上  
“野堂哥”发号施令,要我们每人双手各提两个蟹钩,穿入红树林,找我们的目标去。红树林里到处都是片片泥泞,泥泞里生长着各种小爬行动物,在泥洞里爬进爬出,听到我们的脚步声,就把头缩回洞中。我们把蟹钩放在那些较大的洞口前,希望鲨鱼的腥臭能引螃蟹出来,放好蟹钩之后,“野堂哥”要我们全部退出红树林,说:螃蟹很害羞,听到人声就不敢出洞! 
走出红树林,看到父亲已架起炉灶,升起火来,炉灶是几块大石头搭成,火上是那白铁皮桶,里面装了半桶的清水;桶下升起熊熊烈火,灶旁还放着一桶水; 父亲说: 那是准备洗和煮蟹用的。我心想:螃蟹都还没抓到,就准备煮螃蟹?想不到,水还没煮开,“野堂哥”双手已提着两个蟹钩,两只巴掌大的螃蟹,四支细脚缠在网中,动弹不得,两只大钳子张得好大,摆出准备和敌人搏斗的架势。“咚!咚”两声,两只螃蟹已落入洗桶中,再被捞起放入热水里。很快它们就变成红彤彤的红螃蟹了。不等螃蟹熟透,就被我们捞起来瓜分了.
   看到了“野堂哥”钓到了螃蟹,我们士气大振,争先恐后地冲入红树林里,把蟹钩一一拉起. 哇,每个蟹钩都有收获!我们提着蟹钩,一路高喊,冲到父亲的炉灶前,把蟹倒入桶内。不到一小时,桶已满,再也容纳不下后钓上来的螃蟹了。于是,“野堂哥”拿出他早已备好的草绳,教我们怎样五花大绑螃蟹之法:先用脚趾压住蟹背,然后将草绳由后脚往前牢拴前脚,再把大钳子重重困绑,只要小心不让它钳住,就大功告成。我们一边啃吃螃蟹肉,一边捆绑螃蟹,高兴得不得了! 
螃蟹一旦脱离了蟹钩的网,就拼命的斜行往红树林方向走。才走没几步,就被父亲的蟹钩套住,说:“看你能横行到几时! ”.接着说:螃蟹的脚多,眼睛只能往两边看,所以不能向前直走,必须横着行。霸道的人,就像螃蟹,只能横行,也像螃蟹,脚多无用,到头来也横行不久,就被人逮住了。他还说:抓螃蟹用蟹钩的网,抓坏人用的是天网,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!从此我懂得了这天网的道理。 
那天的螃蟹宴,不仅让我们吃得爽透,而且还带回满满的一箩筐。那是我有生以来最兴奋的一次旅游。“野堂哥”的蟹钩以及父亲的颜容则始终无法从脑际消减。父亲有关螃蟹的教训也始终深深烙印在脑海。虽然一生中我曾经确实被人霸道横行过几回,但见证了横行者的下场之后,悟道:世界上没有可以永久横行的人!也没有绝对强霸的势力! 
那以后我便再没有尝到过钓蟹之乐------自从螃蟹变成出口的骄子,被人滥捕乱钓,也物以稀为贵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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